1996年8月7日 星期三

满目荒唐、一纸惆怅(1996旧作)

几年内,或者说在邓小平之后,共产党肯定要倒台。这是九五年回国安全部找我谈话时我对他们所说的。对此,我是坚信不疑的。我不讳言这一点,也是希望能唤起人们的注意,不要再为自己自设陷阱。
不知为什么,好心的同胞总是以为持不同政见的知识分子、民运人士希望中国大乱,因此,时常忧心忡忡地对我说,谁能代替共产党呢?还是不要变,不要乱,共产党继续领导,慢慢改变自己好!我不可能简单地反驳他,说服他。然而,谁愿意天下大乱呢?乱,倒霉的还不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然而,我略带调侃地反问他的问题也是谁也回答不了的。当今之世,孰能挽救共产党?并且,向使张良、萧何再世,诸葛复生,又能奈共产党之后的烂摊子何?!
没有人能回答我的问题,而每一次回大陆都是使我越来越深地感受到这一切的存在。
九六年四月,我两年第三次走过北京机场海关关口,因为,八十岁的母亲,和这个国家一样,由于多年没有注意,患了骨质疏松,稍不留意骨折卧床,跟着作牵引治疗而来的是褥疮和大小便失禁。而她在稍有恢复时,竟然在床上欠身时就再次骨折。骨折就要作牵引治疗或开刀重新钉牢。但是,牵引则压迫褥疮,使褥疮日益严重甚至感染导致生命危险。开刀,且不说年迈体弱难以承受麻醉,就是顺利开了刀也不可能在疏松的骨上重新钉牢。
我在北京的期间,几乎天天往返于月坛家和积水潭医院之间,在这一穿梭忙碌中,我不仅体会了护理风烛残年的母亲骨质疏松疾病所带来的两难,而且在家和医院,在联接它们的街道的两侧这个狭窄的范围中,感受到了中国,这个古老的国家和民族,我的另一位母亲,在过去四十多年(不是一般人说的两千年)的岁月中,也患了严重的骨质疏松症。我们,这苦命的一代不仅饱尝她在患病过程中对我们的变态折磨,而且要承担在医疗护理中所面临的两难问题。就象今天解体后的苏联各国那样,由于贫困等各种社会政治问题而不得不变化,由于变化又不得不承受遗留下来的各种困难和混乱。和苏联相比,今天的中国可能还有一些更严重的问题遗留给我们。
踏入中国,维护极权而要发展生产和经济带来各种畸形变态,使你犹如到了一个残疾人社会,光怪陆离的现象令人触目惊心。我所写、所记的不过是官方电视和媒体上所作的极其有限的反映,不过是我个人有限经历的点滴,但是,察微而知著,任何人只要稍加思索,都会感到不寒而栗。我虽两年三次,总计有半年以上的时间在北京,内心中还是震颤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