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6月18日 星期五

登大坟以远望兮,悲江介之遗风


马汉茂教授不爱照相,因此,我想这大约是马汉茂教授生前最后的照片了。
照片上的四个人,除了他的夫人廖天琪女士外,一位是诗人多多,另一位是现任的全德学联主席严克先生。多多这次来德国,是因为波鸿市博物馆举办中国文化月活动,他受马汉茂教授和廖天琪女士邀请来举办诗歌朗诵会。那次见面,严克第一次提出全德学联和波鸿大学共同举办六四十周年纪念活动。而差不多整整三个月后,六月八日,一切都准备好,只待四天(十二日)就举办活动之时,他离开了我们。这真让我受不了。八日傍晚,我去瞻仰了他的遗容。看着他安详的面容,就象睡着了一样,脸上的纹路依然充满了活力。难道他真的走了吗?!悲痛阻断了我和这个世界的联,我拒绝相信这一切。然而,的确没有人能拉回这一切。直到三天后,我才能重新真实地感觉到这无情的现实。
就是照片上的那次会面,他谈到刚刚去世的、一位六十年代由台湾来德国的华人知识分子。虽然在合作时,那人曾经给他的工作带来无数的麻烦,但是,他似乎根本忘记了这些,语重心长地说:“这是上一代华人在德国的悲惨命运,他们当然有他们自己的问题,但是,更为决定性的是德国社会永远不接受他们。现在这一代华人虽然人数大为增多,但是,命运又好到哪里呢?”
五月,我和多多在荷兰再次见面时,曾谈到那次马汉茂的谈话。我对他说,马汉茂的这席话使我震动,这个人的心是火热的。
九七年底,我由于为中国人打抱不平,写了一篇杂文讽刺一位靠剥削中国人而暴富的德国人。由于中国人在德国,一有语言障碍,二没有充足的财力打官司,这位德国人惯于用诉讼把稍有不满的中国人打垮。这一次,我则由于“同胞”的出卖,陷入他的诉讼陷阱。在个人主义充斥的西方,这样的事对旁观者来说,是躲尤不及的,没有人会为自己找事,来助你,浪费自己的时间。况且,那位德国人专门拉拢名人,欺负一般人,因此,我始终没有对马汉茂教授讲我的困境,直到最后,我不得不向天琪询问一些情况如何处置。但是,不料马汉茂教授听到后,立即对她说,“仲维光敢于帮助同胞打抱不平,是好样的。这样的中国人现在太少了,他需要我们怎么帮助,我们都会给予。况且那些德国人也是在损害德国社会和德国人的利益。”其后,他立即给法院和律师写了信。

1999年4月16日 星期五

达赖喇嘛:当代中国的智者、圣者─达赖喇嘛及当代中国思想问题述评(1999旧作)

一.序:逐渐进入中国知识和精神生活的达赖喇嘛

         在不多的中文文献中,一位有幸见过达赖喇嘛的人这样写道,见到他的第一眼,不免失望─太平常了,这是一张随处可见的面孔,没有我所想象的那种飘逸、幽深、静谧。彼此也因此没有距离。也因此,亲切迅速代替了失望。
这确实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当一个世俗的精神,想要在人世间出人头地的时候,他会很有城府地表现自己。当一个属于天上的精神,接触到大地,他会如鱼得水,让你深深地感到他是我们当中的一员。一个天上的精神,他的过人之处就在于他的朴实,在于他的平常,在于深邃的、不肯飘逸的思想和灼热充满力量的心志。
在千锤百炼的中国智慧中,大智若愚,不是说而轻就的。
一九八九年,中国发生了人类史上最大的悲剧,天安门大屠杀。共产党用坦克、枪炮在全世界民众的眼底下肆无忌惮地屠杀手无寸铁的青年学生、市民,这引起了各国人民的震惊。这一年,世界真正开始更多地注视中国的的问题,关心那一地区的事情。这一年秋天,诺贝尔和平奖授给了流亡整整三十年,为自己民族奋斗了半生的达赖喇嘛。
很多中国知识分子,从那时开始,才真正关注达赖喇嘛。在那之前,我只是把达赖喇嘛看作一个政治性的人物,一位藏人中的宗教领袖。但是,自从那年秋天,我更多的关注达赖喇嘛的精神、智慧、人格和思想。事实上,到那时为止,或者说,到今天也还是如此:虽然绝大多数汉人知识分子认同大中国,但是,对他们认为也属于中国的达赖喇嘛,却是同我一样,非常陌生。从八九年起,越来越多的中国知识分子注意到达赖喇嘛。上述那段描述就是在那之后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