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为了民主的理想,我来到东柏林,然而在民阵召开的《论坛国际》第一届会议上却一方面是对民主充满崇敬的自发来参加会议的大陆学生的风餐露宿,另一方面是铺张豪华。在某些所谓活跃的民运人士身上,我看不到虔诚的探索,执著的追求,无华的理想主义。我再次看到在大陆那熟悉的一切,肤浅的装腔作势,伪善的虚情假意。在那纷纭的贪婪的向上爬的目光中夹杂着卑劣的小动作,在官场的庸碌气氛中忙碌着尘世间的营营苟利之徒。难道这就是几百年来的人权运动在中国的表现?我想起了真诚的华盛顿,想起了在贵族们客厅中衣着显得寒酸的佛兰克林,想起了流亡的萨哈罗夫,狱中的哈威尔,我的心淌出了血,含泪走出东柏林。
六月,我的心依然在抽搐,蹒跚地走进《北光之家》。虽然基督教福音在我的生活中几乎是另一个世界的内容,然而在这里我却发现,人们在力图摆脱掉尘世间的烦恼,真诚地相互面对,虽然在人们的心中仍然有不同的思考,然而却有一个声音总是导引着他们。它使我再次看到:也许这个世界永远会有肮脏,永远有黑暗,但这不是我们也应该肮脏,应该黑暗的理由。我们不怕黑暗,只怕人们不向往光明,我们不怕有肮脏,只怕人们不去清扫他们。参加《北光之家》福音营的很多人在社会生活中也许没有显赫的名声,出色的才华,也许在某些人眼里微不足道,然而却正是这些人在默默地撕扯着无边的黑暗,默默地清扫着每个人心中的污垢,为人们展现出一小片净土。在《北光之家》温馨的空气中,我的心渐渐得到平复,《北光之家》引起我深深地思索。
在共产党的统治下,我们失去了自由思想,自由生活的权利,但是,在这片能自由生活的土地上我们拥有了这一切,却发现我们还失去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我们面前这个“西方社会”,它赖以存在的基础除了制度,科学,文化以外,我们每个人都会清楚地看到还有无处不在的宗教生活。然而,在我们向西方学习及反省自己时,却仍然把宗教远远置于身外,用马克思主义的思想方法审视着这个我们仍然陌生的宗教。
共产党从两方面摧毁了宗教感情,一方面它用唯物主义(在这里我理解了为什么唯物主义和物质主义在西方语言中是同一个词)摧毁了人们对于那超越人类事物的存在的敬畏,另一方面他们自己取代了上帝和神的位置,用自己的卑鄙愚弄,亵渎了人们残存的宗教感情。因此,我们没有了神圣的上帝,却有尘世的主人;我们没有了敬畏与神秘,却有奴颜与媚骨,我们没有爱与责任,却有自私与欺骗;我们逐渐陷于尘世的事物,麻木不仁。在共产党的教育下成长起来的两代人,不仅对宗教毫无了解,而且由于内心深处毫无宗教感情,因而几乎失去了了解宗教的能力。
从东柏林到《北光之家》,我再次看到在共产党制度下造就职业政客是容易的,然而却很难产生真正有追求精神,真正虔诚的人。如果结果不是如此,那么共产党制度也许就不是那么坏了。而那残存的极少数具有这种虔诚精神的人无不曾经经历过痛苦的自我否定才进入另一个世界。但是,《北光之家》却告诉我们,也许基督教的上帝会成为我们最好的导引。
从东柏林到《北光之家》,我更深切地感到我们不仅需要新的思想,新的文化,新的制度,而且同样需要宗教感情,宗教精神,爱因斯坦曾经说过,“没有宗教的科学是跛子”,同样没有“宗教”的人权运动是不可想象的。东柏林和《北光之家》告诉我们,共产党迟早要退出历史舞台,而上帝将会重新进入我们的生活。
上帝的到来将给我们带来什么?在这个充满爱与真正的《北光之家》难道不是最好的说明吗?人们喜欢谈论上帝存在的见证,在这个充满艰辛、痛苦的世界,有这么多善良的人能聚集在一起,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北光之家》的存在是最好的见证。愿更多的人到《北光之家》来,在上帝的指引下虔诚地洗涤自己的心灵。
一九九○年八月十九日于西德累根斯堡
仲先生的感觉十分准确!国人唯缺最好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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